????張大路回老家探親,進了家門少不了大酒大肉,大說大笑。嘴巴開心了,胃腸嚴重抗議。到了晚上,張大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折騰到凌晨三四點鐘,張大路干脆起來了。聽說集中注意力能催眠,張大路從床頭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摞子賬本,頓時,北極市一撥又一撥專家學者們嚇唬他的場景浮現在他眼前。還別說,這樣集中注意力想事情對入睡很見效,十幾分鐘后張大路困意大漲,倒頭入睡。
????可睡也睡不踏實,張大路一直在做夢。說也奇怪,他夢見的都是賬本上的事。冷不丁,賬本里跳出來一大群老虎,追著他不放。張大路跑啊跑啊,沒力氣了,身后的老虎還是緊追不放。忽然,張大路掉進了一個大水坑,老虎也一下子沒了蹤影。張大路醒過來,回想起剛才做的夢,不知道是喜是憂。第二天一起床,他趕緊去找村里的王瞎子。王瞎子是村里的一位老者,算命解夢,極是靈驗。聽了張大路的一番描述,王瞎子說,賬本是命中注定的劫難。好在賬本里出來的都是紙老虎,只要行得正走得直,紙老虎不攻自破。
????離開王瞎子,張大路心里還是有點惴惴不安,賬本真是紙老虎嗎?回到家,張大路忍不住翻開北極市的賬本,細細看了起來。第一筆,大前年借給高鐵公司100萬元買設備,每年還利息5萬元。去年和今年,高鐵公司都賺了錢,可每年賺的錢只夠還利息,張大路想不出來高鐵公司拿什么還本金。第二筆,前年借給市政公司500萬元修繕馬路,每年還利息50萬元,可到現在路也沒修好,還得再借給市政公司300萬元,其中的50萬元用來還今年的利息,另外250萬元幫助市政公司今年把路修好。張大路不知道市政公司最后從哪兒找錢還賬:路又不收費,修的再好也不能賺錢。第三筆,去年借給一家互聯網公司1,000萬元做研發,每年應還利息100萬元。今年這家公司說因為市場變化太快,原定的研發項目要做大改動,不僅沒錢還利息,還提出來追加貸款500萬元。張大路知道這個項目真要做成了,還錢不是問題,可問題是失敗了怎么辦,真要是失敗了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回來。
????看著一頁頁賬單,張大路心驚肉跳,每一筆按期還本付息都懸,債務規模和風險越來越大,這樣下去怎么是好。王瞎子還說是紙老虎,紙老虎多了也能把大活人逼死。張大路納悶,怎么沒幾年的時間,北極市的賬本就糟糕成這樣。他忍不住找來七八年前的賬本,看看現在與過去究竟差在哪了。
????第一筆,借20萬元給出口企業買原材料,年利率3%,1月借4月還,5月借8月還,9月借12月還,企業還錢很利索,都是出口賺來的外匯直接換成人民幣還了利息和本金。第二筆,借50萬元給汽車廠擴充生產線,年利率4%。這家企業從投資到賺錢用了9個月時間,年初借錢年底還錢。第三筆,借50萬元給開發商,年利率5%,雖然也耗了兩年多才還錢,可當時房價一年漲30%,不用擔心開發商沒錢還給銀行。
????看著看著,張大路看出眉目來了。原來的企業,從投錢進去到獲得回報的生產周期很短,特別是出口企業,一筆貸款幾個月就能周轉一次。不僅如此,各種訂單在那擺著,還有現成的廠房和機器設備作抵押,基本不用擔心企業到期不能還錢?,F在的企業,干的項目投資周期動輒好幾年,等到項目干成了,能不能把錢收回來還難說。更糟糕的是,現在的企業拿不出來像樣的抵押品,項目真要賠了,爛賬要算在政府頭上。
????前后賬本的比較,張大路看到的是經濟轉型的煩惱。讓企業像原來那樣,重新回去做中低端的制造業?這更是死路一條,生產不難,可生產出來的產品不受待見。國人收入漲到人均6,000~7,000美元以后,對中低端制造業產品的胃口在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對服務業和公共基礎設施的要求越來越高。從中低端制造業向高端制造業轉型,向服務業和更好的基礎設施建設轉型,這是大勢所趨,也是發展方向。
????眼前越來越糟糕的賬本,是經濟結構轉型的縮影。政府、企業和勞動者都還需要更長的時間為新的征程做準備。準備階段,金融市場隔三差五地踩雷,投資者和學者們一天到晚地抱怨,幾乎是沒辦法避免的事,這都是準備階段的必備功課。
????對付紙老虎,張大路總結了三點:一、扎穩馬步,公平競爭的市場機制和公共服務是兩條腿,這兩條腿站牢了,最終收入增長會逼退債務增長;二、凝神靜氣,不要被賬本里的紙老虎嚇到。政府和市場各有各的立場,政府立場要堅定,不能被市場上的風吹草動牽著鼻子走,別動不動就保這個保那個;三、按章法出拳,站著不動光吆喝不行,異想天開亂打一通是動搖根基。大套路不能走樣,小招式根據身體條件摸索著來。(財富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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