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中國公司的愿景：用陽光修復地球
徐曉彤
2022-08-24
隆基綠能向非洲馬拉維Chamalire 學校捐贈的7200Wp分布式光伏發電項目，在教學樓、宿舍等建筑屋頂安裝太陽能電池板，為學生的夜行和村民生活提供保障。圖片來源：隆基綠能
早在18世紀，人們就開始審視企業經營對環境與社會產生的影響。約翰·衛斯理在《金錢的使用》中向公眾傳達了一個理念：企業不應對周邊的社區造成負面影響，人們在投資時應當規避可能損害工人健康的行業，比如武器、酒精與煙草公司。
人類歷史發展過程中從不缺少污染與血腥，其中不乏多方利益爭奪之下人為制造的災難，更有公司參與其中，以獲取豐厚回報。富有遠見的人以選擇性投資抵制這些公司的行為，形成了責任投資理念的早期雛形。
越南戰爭中，一張名為《戰火中的女孩》的照片震驚國際社會。一個赤身裸體哭喊著奔跑在道路上的女孩身后，是被凝固汽油彈襲擊后的狼藉土地。照片最為直接地反映了戰爭的恐怖，引發了美國民眾對于凝固汽油彈制造商及其他從戰爭中獲利公司的抵制。
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綠色環保議題開始得到更多關注，各類國際組織陸續出臺環境保護標準，推動高速運轉的工業社會關注氣候與生態議題。環境保護（Environmental）逐漸與社會責任（Social）、公司治理（Governance）“合流”，成為一套超越財務指標、拷問企業“良心”與價值觀的評判標準，以其首字母組合簡稱為“ESG”。隨著這一理念的普及，ESG已不再只是投資者用來評判投資風險的工具，而是廣泛地成為各行各業踐行社會責任、提升可持續發展能力的行為準則。
《財富》本周發布的首份“《財富》中國ESG影響力榜”，表彰的正是在改善環境、保護員工、支持社區方面做出卓越努力的40家公司。由于中國國家層面“雙碳”戰略的提出，減碳成為榜上大多數企業踐行ESG理念的主要發力點。數家上榜企業以先進的清潔能源設備或材料為主業，隆基綠能就是其中光伏產業的代表之一。
隆基綠能2000年成立時，恰逢光伏技術進入大規模商用初期。這項起源于19世紀的技術一度造價昂貴，只應用于航天與軍工領域。隨著光伏發電設備更高效地將太陽光轉化為電能，又因其清潔與無限量的特點，光伏業在新世紀之初進入快速發展期，一場全球競爭也由此拉開序幕。
中國在這場競爭中并未取得先機。2004年，德國率先出臺上網電價法和補貼政策來助推其光伏產業時，中國光伏產業仍處于“兩頭在外”階段，核心技術不在手中，上游缺乏制造工藝，下游缺乏電站技術。中國因廉價的勞動力市場，彼時主要承擔了光伏產業中耗能與污染較為嚴重的生產制造環節。
中國光伏企業此后又經歷了美國與歐洲的“反傾銷，反補貼”調查，重重危機下，大批企業倒下。此時中國政府及時出手補貼，裝機規模擴大，中國光伏產業得以走上發展快車道，一批掌握先進技術的企業得以涌現，隆基綠能就是其中之一。
從被動接受產業分工到引領產業技術發展，隆基綠能創始人兼總裁李振國是中國光伏產業變遷的重要見證者之一。回望過去二十多年的創業經歷，他深深感嘆中國光伏技術創新能力和核心競爭力的躍升。中國一改在過往歷次新技術革命中的跟隨角色，成為正在發生的這場能源革命的引領者。中國光伏發電裝機量和發電量已連續多年穩居世界第一。
隆基在2011年已成為全球最大的單晶硅片制造企業。作為市場領先者，隆基沒有競爭者可供追趕，但始終在追逐一個高懸的目標——不斷提高太陽能電池效率，降低度電成本。
在創業初期，成本更加低廉的多晶硅大行其道，但李振國堅持走單晶硅路線。最初這只是他的“專業慣性”使然，他在大學學習的專業與最初的工作都圍繞著單晶展開；此后，“第一性”和“立足未來”這兩個原則，讓他繼續堅守單晶硅路線，由此奠定了隆基的成功。
“第一性”意指看清事物的本質，單晶硅已被證明是當前度電成本最低的技術路線。“立足未來”則要解決事物的發展問題，隆基不斷提升單晶技術，在2021年內七次打破光伏電池轉換效率世界紀錄。今年6月，隆基硅異質結（HJT）M6全尺寸光伏電池效率突破26.5%，再次創造了大尺寸單結晶硅光伏電池效率新紀錄。
當被問到職業生涯中收獲的最重要建議時，李振國的回答是“善意經濟學”。他說，企業應做對人類和地球有益處的事。基于這一理念，他將隆基的發展分成三個階段：在已經過去的第一階段，隆基專注于單晶技術的提升，追求光伏發電降本增效；第二階段，源于2018年李振國在劍橋大學進修時聆聽的一節主題為“2050年的地球”的課，這促使他思考光伏在應對氣候變化中的積極作用，并在這一年提出了“Solar for Solar”（用清潔能源制造清潔能源）的理念；如今隆基開始將視野拓展至第三階段，思考光伏對于保護生態多樣性和修復地球生態的意義。
一些國家政策的出臺已經預示了未來發展方向。2021年10月，我國在聯合國《生物多樣性》第十五次締約方大會上提出，將大力發展可再生能源，在沙漠、戈壁、荒漠地區加快規劃建設大型風電光伏基地項目。隆基已對此做出探索并已初見成果。
內蒙古庫布齊沙漠是中國第七大沙漠，也曾是中國荒漠化最嚴重的地區之一。但充足的陽光是大自然賦予這片土地的豐厚財富。五年前，隆基在庫布齊沙漠建立起了雙面組件電站，這是其首個“光伏治沙”項目。光伏組件面積大，不僅可以帶來可觀的發電收益，還能有效遮擋地面日照并減低水分蒸發，促進植被的生長恢復，讓荒漠也能夠開展種植業與養殖業。截至目前，隆基已幫助解決庫布齊沙漠超過13,000畝的荒漠治理問題。
隆基千陽縣隆核100MW光伏復合發電項目。該項目將光伏與鄉村農業優勢互補，不僅實現了發電收益和農作物的優良生長，還可以節約成本、節能減排，達成光伏發展和鄉村振興雙贏。圖片來源：隆基綠能
隨著光伏業的迅速發展，不斷擴大的光伏裝機規模與日益緊俏的土地資源之間產生了矛盾。大規模光伏電站開始變得更有“侵略性”，甚至擠壓到農耕用地。隆基針對這一現象探索出了以農光互補為代表的“光伏+”新模式，對土地進行立體化綜合運用，在保留土地原有經濟生產模式的同時兼顧生態修復，建立“友好型光伏電站”。截至2021年底，隆基已開發出農光、林光、牧光、漁光四套互補方案。
隆基正在將光伏治理方案帶向更多地區，解決更廣泛的生態問題。從國內的寧夏靈武和山西采空區治理，再到非洲及中東荒漠地區，隆基針對土地荒漠化、閉坑礦山、鹽堿地、苦咸水等生態問題都提供了生態修復方案。
與此同時，隆基也在探索拓展光伏的其它應用場景，目前已與工業、交通、建筑等產業建立聯系，推動各領域在生產運營中的綠色轉型。在諸多解決方案中，李振國對“綠電+綠氫”的解決方案印象最為深刻，因為他認為這是應對全球氣候變暖的有力武器。
“我們現階段使用的氫氣，大多數是通過煤制氫或天然氣制氫獲得的‘灰氫’，這是以二氧化碳排放為代價獲取的產物。在碳中和的要求下，必須要通過光伏或風電，使用電解水制取‘綠氫’，從而實現真正的‘零碳’能源。”李振國說。
隆基已將“修復地球”設定為目標并已開展諸多項目，但李振國承認這將是一個漫長且艱巨的過程，而人類距離這一目標還十分遙遠。“首先還是要實現碳中和的目標。”他說。
他用一組預測數據說明了實現任務的難度：2030年全球光伏新裝機量會達到1,500GW至2,000GW的水平，需要在這個水平上連續安裝30年才能完成能源結構轉型，從而助力碳中和的實現。
李振國表示，從光伏技術上來說，要實現轉換效率進一步的突破并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但是要實現碳中和，通過光伏科技實現“修復地球”的目的，關鍵在于以更低的成本實現量產與商業化。他多次強調，只有當光伏電力具備足夠經濟性時，清潔能源占比100%，地球和人類社會方能迎來真正的零排放時代。
在采訪的最后，李振國道出了他對隆基未來的設想。這些設想在現階段聽起來遙遠而縹緲，但他通過具體數字和對過程的描述增加了它們的可信度：“當太陽能光伏發電足夠便宜時，隆基希望實施的技術是‘抽水蓄能、多能源結合、促進海水淡化’。淡化后的海水既可以用于灌溉沙漠，更可以發展農林業，讓沙漠變成綠洲。據測算，當地球70%的荒漠變成綠洲時，就會吸收人類活動所產生的所有碳排放，實現真正的負碳發展。”
能夠確定的是，人類在緩慢靠近這一愿景的過程中，不會停止對經濟產出與利益的持續追求，環境也不可避免地要不時成為犧牲品。除了鏡頭中奔跑在戰火中的女孩，那些一直看向終極目標并采取行動的人與組織，將是這個過程中更為重要的持續推動者。分散的力量雖然有限，但真正向好的拐點將會出現在集體共識的轉變之后。（財富中文網）
編輯：王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