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傳言稱,因鮮明教學風格和靚麗外型走紅網絡的“復旦美女教授”陳果被學校叫停授課。12月14日,復旦大學對媒體否認停課一事,稱其一直在校內講授“思想道德與法律基礎”課程,同時,下個學期的課已經排好。
盡管停課的謠言得到了澄清,但和她所處的群體一樣,這位“網紅教師”仍需面對來自外界的爭議。
不按套路出牌的思修課老師
你很難對陳果“復旦美女教授”的名號提出質疑。
在最廣為流傳的照片中,她穿著卡其色的羊絨系帶大衣,梳著棕色的偏分卷發,化著精致的妝容,雙眼定定望著你,優雅又知性。這張照片被印在她的暢銷書《好的愛情》的腰封上,也是喜馬拉雅音頻課程《陳果的幸福哲學課》的封面。
2010年,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高級講師陳果因一段授課視頻走紅網絡。她畢業于復旦大學哲學系,擔任本科生《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課程的教學。
氣質和外形是她吸睛的利器,充滿激情的排比和肢體語言則是她俘獲觀眾的秘訣。當你打開她的視頻課程,也會不自覺受到感染,聽她娓娓道來。
“自由是一種清明安和的心境,自由就是你找到了你生命的節奏。從此以后,你按照生命的節奏去生活。自由就是不管你是高調還是低調,你找到了屬于你的調調,于是乎今后的人生,你用你自己的調去歌唱生活;自由就是你永遠朝著陽光,但是你按照自己的時間開放,你是一個有著自己的開放時間的小花,陽光雨露滋養著你,但是你按照自己的花期在墻角靜靜地開放。”
在一段論述自由的視頻里,陳果在講臺踱步來回六次,不時揮動著雙手,最后兩臂交錯,定格在“靜靜開放”的模樣。她穿了同為灰咖色系的內搭襯衫和大衣,系著一根亮閃閃的銀色細腰帶,濃密的長卷發被高高綁起,珍珠耳飾點綴在臉側,顯然是精心搭配過。
輿論場里,陳果似乎正在步于丹后塵。在被她與眾不同的思政課教學方式吸引后,部分人開始厭倦,認為她的課程和書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思修心得”。
有網友說,陳果的授課內容沒有實際內涵,她在課堂上的語錄“像繞口令一樣把人繞進去就完事兒”。還有網友評價:“她的課能走紅,暴露的是這個時代人們普遍精神匱乏的問題”。
網紅教師不僅面對著課程內容是否有營養的質疑,頭上“老師”的頭銜也會被再三打量。
張雪峰是一名考研機構的輔導人員,因《七分鐘解讀34所985高校》躥紅。許多人認為,他雖然在考研機構任職,但并不進行專業課教學,工作內容與“留學咨詢顧問”相似,甚至自己也沒有考研成功的經歷,還稱不上是“老師”。
“是否夠資格”的疑問同樣發生在來自高校的網紅教師身上。前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教授、經濟學者薛兆豐因得到課程和《奇葩說》被大眾熟知,而“北大教授”的前綴為他吸引了不少視線。2018年,同為北大國發院教授的唐方方對薛兆豐的教授身份提出了疑議,稱他并不在北京大學考核名錄內。后經確認,薛兆豐屬于北大國發院“院聘教授”,沒有編制。
爭議二:本職工作還要嗎?
拋開能力,圍繞網紅教師的另一大爭議是與本職工作的脫節。
“上綜藝比上講臺還多”是不少觀眾對網紅教師們的第一印象。北京大學心理系教授魏坤琳以科學判官Dr.魏的身份活躍在《最強大腦》,考研機構輔導老師張雪峰出沒于《火星情報局》、《演說家》等多個綜藝節目,薛兆豐教授連續兩季擔任《奇葩說》導師……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網紅教師頻繁出現在屏幕上。
有人發出疑問:不好好教書跑來上節目,這些老師到底想干嘛?
除了上綜藝,有些網紅教師還要當“暢銷書作家”。
雖然著作傍身的學者備受推崇,但這些“網紅教師”的作品能否經得起品讀又是另一回事。
復旦馬克思主義學院官網信息顯示,陳果共出版過四本專著,其中兩本為《好的孤獨》和《好的愛情》,內容也延續了和她授課方式一致的繾綣文風。書評褒貶不一。針對《好的孤獨》,有知乎網友認為“感覺沒什么實質內容,看不下去。”另一位知乎網友直接將其成為”作文書”。
而除了賣書之外,付費課程也沒有被落下。
不少網紅教師們在不同的平臺開設了音頻或視頻課程。在喜馬拉雅app上,陳果的《幸福哲學課》購買價格為99喜點(1喜點對應人民幣1元),收聽人次8000多萬。在知識付費應用得到app上,魏坤琳的得到課程《Dr.魏的家庭教育寶典》有12萬人加入學習,而《薛兆豐的經濟學課》已有45萬人購買課程,按照199元單價計算,總營收超9000萬,付費課程似乎成為網紅教師實現“財務自由”的最快路徑之一。
知識付費并不是壞事,而網紅教師所面臨的質疑主要是,付費購來的知識是否“物有所值”?
有人認為,他們依靠“教師”身份收獲關注,卻走下講臺,活躍在公眾眼前,是不是對本職工作的懈怠和拋棄?在知識付費變現過程中,“網紅”“教師”的身份起到了怎樣的推動作用:如果魏坤琳沒有參加過《最強大腦》,薛兆豐沒有上過《奇葩說》,陳果不是“復旦美女老師”,他們的書和課程還會有這么多人買單嗎?
觸動神經的“變現”
網紅教師爭議的背后,蘊含著更為深刻的社會命題。
網紅教師是全民娛樂氛圍下的草根造星。互聯網的普及使得民眾話語空間增加,但空間的增加不代表話語權的增大。與此同時,全民娛樂化風潮興起,“明星”的影響力逐漸擴大。于是,公眾開始熱衷于參與“明星”,借由此過程來爭取話語權的表達,草根造星應時而生。
公眾制造了“網紅教師”,也為其大規模變現提供了土壤。互聯網的發展催生了多種攫利方式,其中IP運營和知識付費長居風口。網紅教師作為兩者的完美結合,通過“流量收割——個人IP打造——付費知識共享”的模式獲取了大量收益,完成了文化商人的轉型。
問題在于,商人具有天然趨利性,這和社會對于教師的定位和期望是背離的。
教師是被神圣化的職業。甚至更多時候,教師不被當成一種職業,而是一個用于寄托情感和希望的符號,承受著整個社會的學術和道德崇拜。正因為如此,網紅教師的“變現”才觸動了眾人的神經,引發大量爭議。
當然,對于網紅教師自身來說,既是“網紅”,也是“教師”。他/她如何看待這兩個身份?孰輕孰重?這或許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網民們對其是毀是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