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斂財家
????作者: Rik Kirkland ????謝爾登?阿德爾森（Sheldon Adelson）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一點已經(jīng)讓他賺了幾十億美元。但是，就連他這樣的人，在三年前第一次看到中國政府在澳門批給他建設新娛樂場的土地時，也感到非常棘手。“它非常漂亮，風景如畫，”他說，“但它在水底下！他們把我發(fā)配到荒郊野外去了！”就像每一位一流的娛樂場開發(fā)商一樣，他非常清楚澳門的潛力: 這個前葡萄牙殖民地位于香港西南方，是華語世界唯一一個承認賭博合法的地區(qū)。十多億中國人只需短短幾小時就可以開車或者乘飛機到達這里─順便說一句，這些人正是世界上最瘋狂的賭徒。但是，要遠離這里能行嗎？讓娛樂場遠離原來博彩業(yè)興旺、人口稠密的市區(qū)半島，建在幾公里以外靠未來的填海工程填出的土地上，能行嗎？ ????然而，阿德爾森越深入思考這件事，就越相信他已經(jīng)在南中國海這片蔚藍的水域下發(fā)現(xiàn)了一筆閃閃發(fā)光的巨大財富。不僅閃閃發(fā)光，它簡直就是一座金礦，是一個人流不息的新興博彩都市。“我看到的前景非常清晰，就像我臉上的鼻子那么清晰。” ????于是，他就一頭潛了進去。為了搶灘和摸底，也為了賺點錢（這也很重要），阿德爾森首先與中國政府達成交易，建立他的“臨時賭場”。耗資 2.65 億美元的金沙娛樂場是一座人間仙境般的拉斯維加斯式宮殿，2004 年 5 月在碼頭附近的鬧市區(qū)開業(yè)。客人很多─據(jù)研究公司里昂證券亞洲分部（CLSA）的統(tǒng)計，2004 年前往澳門的 1,600 萬游客中有 40% 途經(jīng)金沙娛樂城，生意興隆─12 個月后，阿德爾森就賺回初期投資。這一年，金沙娛樂場的賭博業(yè)一共產(chǎn)生了 3.2 億美元的稅前現(xiàn)金流。這比阿德爾森 2004 年從 4,000 個酒店客房和飯店、展廳、商店、游戲桌以及盈利頗豐的拉斯維加斯旗艦店“威尼斯人”（Venetian）的老虎機獲得的收入總和還多。 ????但是，阿德爾森認為，真正能帶來滾滾財源的賺錢機器是在那一大片孤零零的剛剛填出來的土地上。這是澳門這塊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土地上唯一一個足以容納阿德爾森構(gòu)想的娛樂場的地方: 一個全新的中國拉斯維加斯，長長的主干道兩側(cè)都是娛樂場、酒店、商店、豪華劇院和工廠。路氹大道（Cotai Strip，這個名字由原來與它接壤的路環(huán)島和氹仔島的名字組合而成）上第一個大型開發(fā)項目，就是阿德爾森價值 20 億美元的“澳門威尼斯人”，目前正在興建之中。它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賭場（賭博場所大約有 55,740 平方米，是拉斯維加斯目前的賭博大廳的 5 倍左右），有 3,000 間酒店客房、1.5 公頃左右的游泳池、78,968 平方米商店、 1.5 萬個座位的展廳和 111,484 平方米的會議中心。除此之外，阿德爾森還打算再投資 20 億美元，2007 年末在“威尼斯人”旁邊建成一個集酒店、購物中心和娛樂場為一體的綜合性場所，并請像四季酒店（Four Seasons）和香格里拉（Shangri-La）這樣的世界頂級酒店運營商來管理。（阿德爾森會保留對展廳和娛樂場的控制權。）盡管拉斯維加斯花了將近 30 年才擁有現(xiàn)在的場面，但阿德爾森預測，氹仔金光大道只需 5 年左右就會成為亞洲─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賭博和娛樂圣地。 ????你可能從未聽過謝爾登?阿德爾森的大名。他現(xiàn)年 72 歲，是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的董事長兼首席執(zhí)行官。[或許你連澳門都不太熟悉，可能只知道這個地方曾出現(xiàn)在詹姆斯?邦德的電影《金槍人》（The Man With the Golden Gun）中。] 在這個現(xiàn)代拉斯維加斯的神話中，黑社會分子邁耶?蘭斯基（Meyer Lansky）和巴格西?西格爾（Bugsy Siegel）因創(chuàng)建它而名聲鵲起。接著是 63 歲的史蒂夫?溫（Steve Wynn），這個商人是位銳氣十足的夢想家，要把娛樂場變成游客的旅游目的地─就像 Mirage、Treasure Island 和 Bellagio 這樣的地方，把維加斯改造成了一個成年人的迪士尼樂園。阿德爾森是個低調(diào)的后來者，直到 1989 年還沒有一家自己的娛樂場。但是，在這個行業(yè)里，人們都知道，正是他，而不是其他人，把參加會議和進行商務旅行的人吸引到了拉斯維加斯─這個市場雖不是太精彩，但利潤更高。阿德爾森在這個行業(yè)中的地位和溫一樣高。但與溫不同的是，好斗的阿德爾森沒有試圖成為這個行業(yè)的政治家。“我從來不加入什么關系網(wǎng)，”他說，“我不會被束縛在鋪著綠氈子桌布的賭博桌上。” ????阿德爾森還想讓你知道幾件事情。首先，整個“澳門維加斯大道改造計劃”比他以前的任何計劃都龐大得多。“我從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他說，“我也不知道有哪個企業(yè)家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 ????他是這樣想的: “這是我的夢想，我的幻想。當我向何厚鏵（澳門特區(qū)行政長官）說出我的想法后，他說: ｀如果你能把這件事辦成，你將使澳門前進 20 年。＇” ????這個項目不能失敗: “這是我一生中下過的最有把握的賭注─最有把握的。這是一場沒有風險、不需要花什么腦筋的賭博。” ????阿德爾森商業(yè)帝國的指揮部位于坐落在維加斯大道的威尼斯人酒店三層的一間辦公室，明亮、寬敞，但幾乎沒有任何擺設。一面長長的墻上掛著家人的放大照片: 他的第二任妻子米里亞姆（Miriam）是以色列籍的內(nèi)科醫(yī)生，專業(yè)是毒癮治療，1991 年同他結(jié)婚; 還有他們兩個年輕的兒子。更靠近他的橢圓形辦公桌的地方，掛著他的成就榜─大約 25 本雜志的封面，大多數(shù)都是像 Computer Reseller News、Casino Journal、Travel Agent、Meeting & Conventions、Expo 這樣的行業(yè)刊物。這些刊物記錄了賭博這個不怎么光彩的職業(yè)，就是這一職業(yè)生涯把他推進了今天這個榮譽和權勢壓倒的世界─一個滿屋墻上的照片所真切反映的世界。這些照片都是謝爾登（和米里亞姆）與喬治?布什父子、與沙龍和內(nèi)塔尼亞胡、與魯?shù)吓c施瓦辛格等名流的合影。 ????我們一起坐在他的辦公桌旁吃午飯，我一直在與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作斗爭。阿德爾森臉色蒼白，已經(jīng)開始謝頂，胸圍足有 5 英尺 7 英寸。他四年來一直飽受神經(jīng)叢炎的折磨，這是一種罕見的神經(jīng)炎，使他現(xiàn)在不能行走。（他坐著一輛機動化的輪椅到處走動，距離短的時候就用助步架。）他在沒有外力協(xié)助的情況下走了兩步，說: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是我能走的最遠距離。”但是，他堅信通過每天的物理治療，一定能夠征服病魔。他非常寵愛米里亞姆和她與第一任丈夫所生的兩個已經(jīng)成年的女兒; 我們見面的時候，她們不時地進進出出。阿德爾森給我講了幾個關于他父親的感人故事，以及在他快 40 歲的時候幾乎破產(chǎn)、非常沮喪的動人經(jīng)歷。他從波士頓的房子的窗口向外望去，凝視著屋外活躍的人群，想象自己“傷痕累累地躺在灌木叢里”，嘲笑自己的自憐，然后回去繼續(xù)工作。他的性格一直很堅強。 ????午餐結(jié)束后，阿德爾森變得越來越沮喪。他想向我展示他在路氹大道的項目，但沒能找到正確的地圖。助手們匆忙地跑進跑出。我們會不會看到他大發(fā)雷霆? 不，因為一位助手端進來一杯禁止他食用的冰激凌（米里亞姆一直督促他改善飲食習慣）。他笑了，說了聲謝謝，然后拿起勺子，微笑地看著我說:“就像小孩子說的那樣，｀除了誘惑，我可以抵抗任何事情。＇” ????我聽過太多關于阿德爾森是個過激戰(zhàn)士的故事，簡直要信以為真。但是，和通常的情況一樣，真相要復雜的多。他真的是一位暴躁、苛刻、有著適當?shù)淖载撔牡睦习鍐幔渴堑模牵c其說他是被特朗普（Trump）式的私心所驅(qū)動著，還不如說他是受一種把事情提前完成的愿望所驅(qū)使。“我的目標，”他說，“非常單一: 就是贏。”他有一個在他身邊跟了很多年的忠誠團隊。他也可以變得非常有趣和迷人。（有人批評他事無巨細，什么都操心，他回應道: “我現(xiàn)在的工作是制定戰(zhàn)略。他們早上九點把我鎖在一間屋子里，給我一塊占卜板和一個水晶球，通過一個細槽給我喂午餐─我堅持要吃熱呼呼的午餐！─到了下午五點，他們打開房門說: “好了，你今天有什么想法？”）最令我震驚的是，柯羅尼資本集團（Colony Capital）的房地產(chǎn)投資家湯姆?巴拉克（Tom Barrack）在我飛往維加斯之前，告訴了我一個事實: “這家公司最主要是靠一個人的天才來運營的。” ????和許多斂財天才一樣，阿德爾森也出身貧困。他在靠近波士頓的一個猶太人聚居區(qū)長大，父親是立陶宛移民，開出租車為生，母親（她的父母來自烏克蘭）在起居室里開了個針織店。小時候，他挨過波士頓南部那幫愛爾蘭人的打，賣過報紙，在高中時就擁有了自己的企業(yè): Vend-a-Bar 糖果公司; 他從大學輟學去學習貿(mào)易（報關），隨后參軍; 他做過行政助理、廣告銷售員、投資顧問等工作，崗位換得很快; 到快 40 歲的時候，終于成了一個低技術領域的風險投資家，擁有 500 萬美元的凈值。然而，這些經(jīng)歷都不能說明阿德爾森會與濟濟無名的成功百萬富翁有什么區(qū)別。 ????但是，50 年艱難的企業(yè)家生涯，給了阿德爾森兩個關鍵的教訓。阿德爾森與某些認為自己生來就是為了創(chuàng)立一個生物技術公司、出版公司或者軟件公司的公司締造者們不同，他很早就說，對他而言，建立一個公司的關鍵就是最終利潤。在 20 世紀 90 年代中期為集資修建他的第一家酒店的一次路演上，一位分析師問他這個新酒店的主題是什么。“你認為｀賺錢＇這個主題怎么樣？”阿德爾森回答: “圣經(jīng)中什么地方提到修建一個維加斯酒店｀應該有一個主題＇？”（后來，在米里亞姆的建議下，他在威尼斯定居，那兒也是他們度蜜月的地方。）“我已經(jīng)開了 50 多家公司，”阿德爾森說，“對我而言，公司就像公共汽車一樣。你站在街角等車，你不喜歡第一輛汽車的目的地，是嗎？那就再花上十分鐘等下一輛。你還不喜歡？汽車一輛接一輛。公共汽車和公司都是沒有盡頭的。” ????到了 20 世紀 70 年代末，阿德爾森對于所有成功的公司的共同點已經(jīng)有了清楚的認識─更為重要的是，他越來越堅信自己掌握了發(fā)現(xiàn)這些機會的訣竅。我們可以把這些訣竅叫做阿德爾森法則: “光有好的產(chǎn)品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要理解行業(yè)發(fā)展的方向。”“研究每個行業(yè)，你都會不可避免地聽說兩件事: ｀我總是這么做＇或者｀每個人都這么做＇。如果你聽到了這樣的話，你就應該知道有機會做一些能夠增加價值的與眾不同的事情了。” ????阿德爾森快到 50 歲的時候，取得了第一個重大成就。20 世紀 70 年代后期，他發(fā)現(xiàn)了某種行業(yè)方向變化的蛛絲馬跡: 計算機開始個人化，銷售工作逐漸由依靠直接的銷售團隊完成，轉(zhuǎn)向依靠新的第三方渠道來完成。“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強烈的誘惑，”他說，“對我而言，它就像早期的汽車行業(yè)那樣誘人，當時沒有一家公司有足夠的規(guī)模建立起覆蓋全國的分銷系統(tǒng)，因此有了經(jīng)銷商。”他的想法是要打破現(xiàn)有的行業(yè)格局: 開創(chuàng)一個獨立的貿(mào)易會展，把買家和賣家集合到一起，而當時只有行業(yè)協(xié)會在做這樣的事情。1979 年 12 月，他在維加斯創(chuàng)辦了 Comdex（這是一個專門針對電腦經(jīng)銷商的博覽會）。Comdex 當年只有 157 個參展商和 4,000 名參觀者，到 20 世紀 90 年代中期爆炸式地增長為 2,200 個參展商，22.5 萬名參觀者。 ????把 Comdex 引入拉斯維加斯，又使阿德爾森萌生了另一個重大的逆向思路: 拉斯維加斯過于注重招攬那些揮金如土的人和美國中產(chǎn)階級，讓他們到這兒來度過幾個狂野的晚上，這樣就喪失了一個巨大的商機。為什么不吸引更多的會議和公司集會到逍遙城來呢？從周日到周四，這些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會填補酒店和娛樂場的空檔，而休閑旅游者會在周末大批涌來。1989 年，阿德爾森花 1.28 億美元收購了老金沙酒店（Sands Hotel），這座城市里只有這塊地方有足夠的房間，他在這兒建成了美國最大的私人會展中心。如今，他的這一思路已經(jīng)成為常規(guī)的思路。這里在 1970 年只有不到 300 場會議，而現(xiàn)在每年要舉辦 4,000 場以上的會議。但是，當他建造面積 111,484 平方米的金沙展覽中心時，仍可以算作具有革命性的舉動。邁克爾 米爾肯（Michael Milken）說，“我在維加斯做了 30 年的生意，謝爾登在看到會議中心對酒店的作用后所采取的行動，是我從未見過的。”正是米爾肯通過垃圾債券為這個項目提供了資金。 ????幾年之后，阿德爾森認為，他可以讓不斷增加的商務旅行者住進一個大得多的、提供全面服務的度假地。因此，他又賭了一次。1995 年，他毀掉了金沙娛樂場，把 Comdex 以 8.62 億美元賣給了日本的真吉存（Masayoshi Son），并大筆舉債，在 66 歲那年開辦了他的第一家豪華酒店─耗資 15 億美元的威尼斯人，與史蒂夫?溫的 Bellagio 大酒店隔街相望。“人們不僅以為我是瘋子，他們心里已經(jīng)認定我是瘋子!”阿德爾森回憶說。今天，威尼斯人在維加斯的盈利能力和入住率始終數(shù)一數(shù)二，而與它交替登上冠軍寶座的就是 Bellagio。 ????盡管阿德爾森的財富不斷積累，但他的好勝心─尤其是在他發(fā)現(xiàn)什么地方錯了的時候─使大家總覺得他是個不容于上流社會的粗人。他吝嗇的程度可以和迪安?馬丁（Dean Martin）嗜酒成性媲美，還具有可以與之匹敵的固執(zhí)。他與烹飪工人協(xié)會（Culinary Workers）進行了一場艱苦的斗爭，爭取讓 1999 年開業(yè)的威尼斯人有權不加入工會，這種做法在這個工會勢力很強大的小鎮(zhèn)上是很難被接受的。后來，他又就因為威尼斯人的建造成本問題與建筑公司 Bovis 打了五年官司。最嚴重的是，他與史蒂夫 溫─他在維加斯緊挨著的競爭對手，爭奪在澳門的娛樂場勢力的另一個外國人─也鬧得不可開交。 ????在這些口頭的爭斗中，溫有一把利器，鋒利但非常柔和，你幾乎感覺不到它在刺入你的身體。“從長期利益考慮，我決定還是不要把人們搞糊涂了，以至損害了我們的品牌。”溫這樣說。溫在拉斯維加斯剛建成一座娛樂場，他計劃投資 11 億美元，于 2006 年年中在澳門建一座同樣的娛樂場。“你可能建成了一個像金沙這樣的娛樂場，還賺了三四億美元。從這個意義上說，我這樣做的代價可能很大，但我的目的不是為了這點兒錢。我們有自己的原則，會等待時機，確保我們可以通過高質(zhì)量的建筑和服務拓寬、豐富和深化市場，這樣我們會贏得更好的聲譽。”這種說法激怒了阿德爾森，他的言詞也非常犀利: “溫很擅長營造神秘氣氛，他可以從中獲得樂趣和陰謀得逞的滿足感。我的創(chuàng)造力會發(fā)揮得恰如其分。但是，我很擅長賺錢，而這正是一個經(jīng)濟實體存在的目的，我這種商人要好得多。” ????在這一點上，阿德爾森扳回了一局。阿德爾森擁有拉斯維加斯金沙娛樂場 86% 的股權，這個娛樂場在 2004 年 12 月終于成功上市，是當年最熱門的新股之一。阿德爾森今天的財富凈值也由此躍升到 100 億美元以上，他現(xiàn)在比溫富裕得多（據(jù)估計后者的財富不到 20 億美元）。他的公司與溫的企業(yè)拉開了檔次。拉斯維加斯金沙娛樂場只有兩個娛樂場地、一個展覽中心，大約 11,000 名員工，估計今年的年收入大約為 20 億美元，但其市值高達 110 億美元，是永利公司（Wynn's）的兩倍還多，僅低于兩家合并后的規(guī)模要大得多的超級行業(yè)巨頭─Harrah's 公司和米高梅幻影公司（MGM Mirage）。 ????這把我們帶回到澳門，如果阿德爾森干得好，他職業(yè)生涯中最大的一輛公共汽車可能就要飛快駛?cè)脒@一站了。 ????崩牙駒”這些日子肯定沒在讀奧地利經(jīng)濟學家們的思想。“崩牙駒”，即尹國駒，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澳門匪徒。在 1999 年葡萄牙籌備向中國政府移交澳門主權的過渡期，領導了一起 20 世紀 30 年代式的幫派斗爭。30 多人在黑幫的相互械斗中被殺，這些幫派在中國都是背景很深、罪行累累的三合會以及秘密犯罪團體。（這是改善公共關系的大好時機。一位警官曾經(jīng)強調(diào)，到這個城市的職業(yè)殺手“絕不錯殺目標”，以打消那些有心的旅游者的顧慮。）尹國駒被捕并被判處 15 年監(jiān)禁，標志著北京已經(jīng)接管了澳門，這個地區(qū)“道奇城”（指野蠻而嘈雜的城市─譯注）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但是，如果尹國駒十年之后出獄時想知道為什么澳門發(fā)生了那么大的變化，約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著名的概念“創(chuàng)造性破壞”也許可以給他一個答案。這也是中國共產(chǎn)黨近些年一直向外界放出的一個信號: 邀請國外資本家─并鼓勵本地的企業(yè)家─投資于半導體、汽車、零售等行業(yè)。 ????現(xiàn)在是博彩業(yè)的轉(zhuǎn)折時期。在美國人出現(xiàn)之前，澳門博彩業(yè)的規(guī)則一直是由何鴻燊制定的。這個現(xiàn)年 83 歲的億萬富翁是土生土長的澳門人，壟斷當?shù)夭┎蕵I(yè)長達 40 年。他還擁有碼頭、澳門最大的百貨公司、一家銀行、豪華酒店、幾英畝房地產(chǎn)，在當?shù)氐暮娇展尽C場、賽馬場和電視臺也有股份。這個帝國貢獻了澳門三分之二的稅收，它說明了為什么沒人對這個老頭在政府新頒發(fā)的三個博彩業(yè)許可證里占有一席之地感到驚訝。在何鴻燊的旗艦店葡京酒店（Lisboa），曲折的走廊里散落著幾間天花板很低的 VIP 房間，它們是專門用來吸引“鯨魚”（狂賭者）的。走廊上搖曳著玻璃、玉石、彩色瓷磚、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和閃爍的燈光，制造出一種緊張、搖擺不定的氛圍。這個地方很多年都沒有變過。在這里許多房間以及其他地方類似的房間里，幫派分子仍然在放貸和收貸。這個功能對于賭場很重要，因為法律規(guī)定從大陸到澳門的人最多只能攜帶 5,000 美元現(xiàn)金，僅僅相當于這里的最低下注額。 ????但是, 為了面對新的競爭，就連何鴻燊也不得不加入新游戲。隔著澳門友誼大馬路（Avenida da Amizade），米高梅公司正在與何鴻燊的女兒何超瓊興建一個擁有 600 個房間、耗資 10 億美元的休閑娛樂場，就在溫正在修建的酒店附近。在葡京的后面有一個大坑，何鴻燊正在那里修建一個更加奢華的超級玩家中心---葡京大娛樂場（Lisboa Grand）。這座建筑就在金沙娛樂場的旁邊，建設工作在名為“漁人碼頭”（Fisherman's Wharf）的合資企業(yè)運作下進展非常順利─這里吸引了眾多賭客，造型模仿了故宮、葡式堡壘、羅馬圓型大劇院、火山，當然里面也少不了賭桌和老虎機。 ????這個市場究竟有多大？2005 年澳門博彩業(yè)的收入將在 60 億美元以上，超過維加斯大道。澳門有 1,400 張賭桌，不到 10,000 間酒店房間（而整個拉斯維加斯有 2,600 張賭桌，135,000 間酒店房間）。里昂證券亞洲分部的分析師阿倫 費希爾（Aaron Fischer）預測，澳門博彩業(yè)收入在 2010 年將達到 120 億美元的最高峰，擁有 4,000 張賭桌，酒店客房大約是現(xiàn)在的 3 倍。到那時，澳門每年將吸引 3,700 萬游客（2003 年這個數(shù)字為 1,000 萬）─與拉斯維加斯現(xiàn)在的游客數(shù)差不多。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這些主要來自中國大陸的游客在澳門停留的時間會更長（現(xiàn)在游客在澳門停留的平均時間基本上是一夜，而在拉斯維加斯差不多是四夜），在購物、飲食和演出中的消費也會大幅增長。為了加快這個熾熱的引擎的運轉(zhuǎn)，政府已經(jīng)在基礎設施方面投資數(shù)十億美元，包括建設第二個碼頭和新的輕軌系統(tǒng)。2005 年秋天晚些時候，還發(fā)布了一個最大的消息: 一座投資 40 億美元、29 公里長的大橋?qū)寻拈T、中國大陸和香港的大嶼山連接起來。大嶼山剛剛開了一家迪士尼樂園，吸引了大批游客。 ????大家都認為，中國人對賭博的癡迷是保證這個市場有光明前途的基本原因。2004 年，雖然澳門的老虎機數(shù)量只有拉斯維加斯的 4%，賭桌數(shù)也只有拉斯維加斯的 40%，但澳門博彩業(yè)的收入與拉斯維加斯基本持平。（這也反映了主要依賴大賭客的市場與由玩老虎機的藍發(fā)女士統(tǒng)治的市場在承擔風險偏好上有什么區(qū)別。）那么，怎么解釋中國人對賭博的熱衷呢？你會一再聽到同樣的答案: 運氣是中國文化中的核心概念; 他們總是想通過幸運數(shù)字、風水、易經(jīng)和類似的東西來塑造和了解命運。（走在葡京酒店附近的街上，我差點兒被一個女人絆倒，她在一家新開的珠寶店外擺了一只烤豬、一只生雞、鮮花和一個焚著香的香爐─也許是為了求個開張大吉。）但是，你要是不走進像金沙娛樂場這樣的地方，就無法真正體會到一個亞洲人對我說的話: “西方人與中國人的區(qū)別在于，對于西方人來說，賭博和娛樂與概率有關。而對于中國人來說，賭博是一場與命運的戰(zhàn)爭。” ????在一個星期六的晚上，金沙娛樂場里充滿了心靈感應。巨大的帶有回音的主廳里擺滿了比九點的牌桌，這是中國人最喜歡的一種游戲。這里最小的下注額一般 40 美元。比九點游戲，就是看酥牌點數(shù)最接近 9（人頭牌和十算零），最多只能用三張牌。在第一桌，我認為我看見的玩家的風格是獨一無二的。在莊家等著下注的時候，他慢慢地掀開一張牌的一角，直到看見……啊，是梅花 8。然后他又用同樣的儀式翻開第二張牌。穿著金褐相間毛線夾克的小姐推著小車兜售用高腳杯裝的茶，這里幾乎沒有人喝比這更濃烈的飲料。但是，你可以用彎曲的方塊 J 揮散雪茄的煙霧。我觀察了幾分鐘，突然發(fā)現(xiàn)幾乎每個賭桌上的情況都完全相同，他們都在與命運斗爭，包括彎牌的程序都是一種斗爭。這里與拉斯維加斯完全不同。 ????關于澳門的前途，唯一真正的爭議是: 市場發(fā)展的速度會有多快？懷疑者認為，澳門在走一條屬于自己的發(fā)展道路。安東尼?卡特（Anthony Carter）說，“這兒與拉斯維加斯完全不同，亞洲人只想賭博，而不想購物或看席琳?迪翁（Celine Dion）的演唱會。”卡特是英國人，在澳門生活了 35 年，是香港 Galaxy's Carter 娛樂集團的 CEO。這個集團也剛剛登陸澳門。他說，“美國正在興建的那些新設施在適當?shù)臅r候都會在澳門出現(xiàn)。但是我認為，現(xiàn)在對這些設施的需求還無法彌補修建的成本。” ????阿德爾森和溫都認為這個觀點是胡說八道─在這一點上，我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們能夠達成共識的地方。溫說，“看到上海和香港高標準的購物和消費品位，而仍然說中國人不在乎奢侈的享受，這是荒謬地否認現(xiàn)實。澳門在未來 5 年內(nèi)的變化將是現(xiàn)代歷史上最引人注目的巨變。”當聽說 Galaxy's Carter 認為在亞洲酒店房間的適當價位是 100 美元以下時，阿德爾森輕蔑地說: “我在路氹的房價將定為 500 美元！我想要大眾市場，也想要高端市場。我的目標是充分利用每個機會。”這包括 MICE─集會、刺激、會議、展覽（也叫團體旅游業(yè)務）。“我的一個員工剛從中國大陸回來，在那里考察了十天 MICE 市場，”阿德爾森繼續(xù)說，“他不斷使用的詞是｀讓人興奮＇、｀遍地開花＇。就像爆竹一樣，導火線已局燃，馬上就要爆炸了。” ????一定會出現(xiàn)爆炸式增長的還有路氹地區(qū)。溫是最早看好這個地方的人，也是對它的優(yōu)點贊美得最響亮的人。何鴻燊最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與澳大利亞首富凱利?派克（Kerry Packer）共同成立了一家家族合資企業(yè)，由他最小的兒子何猷龍掌管。他們的項目就在路氹地區(qū)，是投資額達 10 億美元的夢想之城，與阿德爾森想建設的娛樂中心非常相似。何猷龍不想與隔壁的威尼斯人針鋒相對，放棄了原來杰出的計劃中的會議中心和大型零售購物中心，把精力集中在一個坐落在大型水族館下面的“特別”娛樂中心上。“謝爾登 阿德爾森是會議中心方面的大師，”何猷龍說，“我們?yōu)槭裁匆退偁幠兀俊睖馗嬖V我們，他很快也會宣布在澳門增加一些賭注，在路氹地區(qū)建設幾個新的大型項目。 ????但是，也有人對娛樂中心紛紛涌進澳門表示憂慮─它會使房地產(chǎn)價格飆升并引起勞動力短缺和基礎設施的瓶頸嗎？也許會。一位對中國頗有研究的頂級美國財經(jīng)專家曾提出了一個“鳳尾魚理論”─“在一份凱撒沙拉里，鳳尾魚是首先被吃掉的東西。我們外國人在中國就是這樣的地位: 鳳尾魚。”中國共產(chǎn)黨在 1949 年開始執(zhí)政，并大力禁止賭博（同時被禁的還有賣淫、私有財產(chǎn)和其他資本家的惡習）。在此之前，各地賭博泛濫。如果賭博在大陸突然變成了合法行為，整個社會風尚就會發(fā)生巨大的變化。但是，被大多數(shù)分析家看作一個橋梁的這個重磅炸彈，對現(xiàn)在的領導者來說似乎遙遙無期。他們對于一個充滿生機、高速成長、干凈的澳門十分滿意。更緊迫的問題是管制的混亂，這種混亂在阿德爾森與以前的合作伙伴香港富豪酒店集團之間的糾紛中顯得更加紛繁復雜。富豪集團現(xiàn)在正在向政府申請開發(fā)某個地段，而阿德爾森聲稱這個地段歸他所有。他說他“完全相信”自己會獲得勝利。 ????在我們最后共進晚餐的時候，阿德爾森揮了一下手，把我不斷提出來的曾經(jīng)和一直反對他觀點的人拋在腦后。然后，他提到他曾見過 1955 年 6 月《生活》雜志的封面，在封面女郎的照片上印著這樣的標題: “拉斯維加斯: 是否已經(jīng)過度繁榮？”畢竟，我們不是在討論互聯(lián)網(wǎng)最近的飛速發(fā)展。在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一個寵物網(wǎng)站或者網(wǎng)絡先驅(qū)會花數(shù)十億美元去做一些沒有任何人需要的東西。我們討論的是用數(shù)倍的投資，吸收世界上發(fā)展最快地區(qū)中最富裕的旅游和休閑消費。除非發(fā)生大災難─海峽兩岸的戰(zhàn)爭或某種可怕的新疾病─否則，這樣的投資怎么會沒有效果呢？ ????在未來幾年里，阿德爾森估計要經(jīng)常乘坐他的私人波音 767 了。（他 2005 年初剛剛淘汰了一架波音 737，而且既然他是個公眾人物，所以只向拉斯維加斯金沙集團收取一張一等艙機票的錢。）除了澳門，博彩業(yè)似乎也在向全球發(fā)展─它迅速發(fā)展出內(nèi)華達州的范圍，進入了美國其他地區(qū)以及新加坡、泰國、英國和韓國等國家。這些國家或地區(qū)曾經(jīng)禁止博彩業(yè)，現(xiàn)在又開始頒發(fā)新的經(jīng)營許可證，或者正在考慮這么做。和競爭對手一樣，阿德爾森也在努力追逐每一個機會。 ????是什么原因讓一個人在他 80 歲的時候押上了職業(yè)生涯中最大的賭注？阿德爾森的老朋友邁克 米爾肯將他與自己相識的其他大器晚成的要人進行比較，答案是: “我在阿曼德?哈默博士（Armand Hammer）80 歲之前甚至沒見過他，”米爾肯說，“而在他 80 歲之后，我們?yōu)樗I集的資金比為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多。在約翰?克魯吉先生（John Kluge）70 歲的時候，我們?yōu)樗I集到了那時為止最大的一筆資金，這樣他才能把公司變成自己的。柯克?科克萊恩（Kirk Kerkorian）87 歲才做成他一生中最大的一筆交易。”阿德爾森的發(fā)展道路，使他成為這些永遠充滿活力、具有創(chuàng)新精神的人中的一員。 ????最后一個問題: 盡管阿德爾森天生看重最終結(jié)果，但他也并不僅僅是為了錢而工作。他真正渴望的是一點信用。他是不是覺得，與溫相比，他在改造維加斯業(yè)務模式中的作用還沒有獲得足夠的肯定？“顯然是。”他是否擔心同樣的場景會在澳門重演？“絕對正確。”“沒有人想在路氹再建一個拉斯維加斯，”他說，“沒有人。他們都在譴責這種做法。何鴻燊和溫過去放棄它。現(xiàn)在他們都走出僻靜的地方，參與進來了。”所以你們這些未來的歷史學家要注意: 謝爾登 阿德爾森先生謹請你們給他的照片加上這樣的注解: 在中國創(chuàng)建拉斯維加斯大道的人。如果他實現(xiàn)了他承諾的全部目標，甚至只是其中的大部分目標，他就應該得到這個稱號。 ????譯者: 廉曉紅 相關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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