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央行權衡政策轉向
東木
作為市場走向的基石,全球央行都在關注美聯儲政策,給本國經濟尋求最優解。美聯儲結束加息政策,維持利率不變,也是因為美國經濟仍然面臨著通脹和就業的雙重挑戰,而維持加息預期自然是希望不要影響資本的回流。
在美國等發達經濟體央行持續加息和保持限制性利率政策的同時,越來越多的投資者發現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政策立場截然不同。惠譽貨幣政策走向地理分布指數也顯示,在全球39家主要央行中,近期處在加息與降息狀態的新興市場國家央行比例大幅下降,而在發達市場國家中,這一比例仍處于高位。
如今,發達經濟體與新興經濟體之間的貨幣政策走向分歧將帶來新興經濟體與發達經濟體增長的分化。未來一段時期,發達市場央行將持續維持高利率水平、限制需求以冷卻通脹,而新興市場央行將開啟新一輪降息周期。有投資者認為,發達經濟體和新興經濟體的貨幣政策分歧意味著下半年新興市場本地債券的表現或將繼續跑贏以美元計價的債券。
在全球央行加息潮漸入尾聲的背景下,全球央行貨幣政策“分化”的基調仍在延續,與歐美貨幣政策的“大收大放”相比,我國貨幣政策“以我為主”的基調始終一以貫之。從外部環境來看,經歷過去一年多的極速升息,全球“去通脹”的進程已有成效,全球央行貨幣緊縮步調已明顯放緩。
張學峰
第一,介紹 3 個概念。
加息,多數情況是央行提高在商業銀行的存貸款基準利率。美聯儲是提高聯邦基金利率,就是提高商業銀行從美聯儲獲得聯邦基金的利率,也包括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從多米諾骨牌效應,商業銀行向客戶提供的貸款服務利率相應提高。
縮表,是央行出售資產回收市場流動資金,由資產端收縮帶動負債和所有者權益減少。收回的流動資金,可以沖減央行負債,增加央行盈余公積,或者購買黃金外匯等儲備資產(轉為儲備基金)。
貨幣回籠,一是央行回收流通中現金,沖減央行發行基金;二是利用公開市場向商業銀行出售央行票據,或者逆回購操作,減少商業銀行可運用流動資金頭寸。
第二,目前包括美歐和中國在內的各主要經濟體,由于疫情期間增發貨幣刺激經濟,市場蘊含的實際流動性不缺乏。
加息提高了融資成本,減少了從商業銀行的貸款量,而前期央行投放的流動性并沒有減少,大量流動性滯留在商業銀行體系內。當然美聯儲近一年連續出售資產回收了部分流動性,但是多數國家央行沒有采取大規模縮表行為。日本央行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資產縮表,它在資金來源側是增值的。
第三,從增長動能的轉換看,信貸和社融增量普遍在增加,在多國加息的背景下,短期投資力度增強,長期投融資被削弱。
各經濟體都有降息實行寬松貨幣政策的需求,這促使通脹率上漲動能增強。現在全球經濟總體是供給大于需求,信貸增長也促進了供給增加,供給側產能過剩有可能促進經濟結構性調整,部分落后產能將被淘汰,有可能出現新一輪產業升級。產業升級,一是需要增加資金、技術和人力等資源的投入,二是要有足夠社會總需求托底。產業升級不一定是普惠的,往往是偏重于中高端消費市場,因此產業升級對就業與收入格局的轉換提升有推動作用。
第四,歐美金融市場的負面溢出效應越來越強,由于全球投資需求在復蘇和增長,歐美有增發流動性的外部需求。
加息、縮表與貨幣回籠,只能解決經濟體內部的流動性過剩和通脹率超標的問題。由于主要經濟體的緊縮政策,美元資本與歐元分別回流美歐國內金融市場,造成美歐資本市場價格波動振幅加大,資產平均收益率降低。而美歐等強國之外的各經濟體有資本短缺的趨勢,制約了供給側產能的復蘇,增加了物價上漲動能。現階段,短缺與過剩同時存在,在總量不一致之外,供需結構匹配也不均衡。發達國家繼續采用緊縮政策的阻力越來越大,市場需要適量的寬松政策,增加貨幣投放勢在必行。
第五,如何平衡控制通脹與促進經濟增長兩大目標,需要調整加息與縮表、回籠貨幣的節奏和幅度,讓經濟增長動能釋放出促進供需平衡及總量增長的作用。
通脹率超標是經濟運行的公害。在高通脹的背景下維持經濟高速增長幾乎是不可能的并且增長是不可持續的。因此,緊縮政策十分必要,但是不能為了控制通脹而大幅的去產能,產能不足也會加劇通脹上漲。貨幣政策是調節需求側的政策,通過調節需求的總量和結構來影響供給側。我國已經進行了幾年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貨幣政策要配合產業政策,促進需求與供給的良性互動。如果采用縮表策略,則持續的時期不宜太長。貨幣回籠與投放可以交替開展,重點是調節商業銀行信貸頭寸的中短期余缺。在通脹率動能回升的美歐市場,縮表和貨幣回籠可以增加貨幣政策的操作空間,最終還是要把利率重新降下來。
第六,美元市場的動蕩促使匯率市場波動加劇,匯率風險在持續積累,多國國際收支可能出現逆差,但是經濟體內的本幣流動性要確保足夠。
實體經濟出口能力有弱化趨勢,各國消費能力普遍不足,這制約了借助國際收支途徑改善內部經濟環境的能力。就我國今年前 3 個季度的經濟增長形勢看,出口和財政收入增幅都在縮減,國內經濟運行成本持續加大,財政支出責任不斷增強,經濟收支矛盾加劇。經濟運行負債率增加,但是債務風險被稀釋緩解。
美元指數強勢與美元在全球市場份額大有關,美元資本有全球短缺的趨勢。雖然美國內部財政狀況面臨美債危機,但是美國仍然有較強的向海外投放美元的能力,美元資本制約了各國利率政策的運用空間。我們需要考慮到美元資產的保值增值能力,實現國際收支和資本流出入的良性循環。
綜上所述,目前全球的經濟形勢不適宜由緊縮快速轉向寬松政策,要以經濟的穩健性為主要基準,穩健比速度更重要。在我國,處于經濟由復蘇轉向正常增長階段的時期,在低通脹的經濟環境里,穩增長和增加居民收入,適度擴充供給側產能,促進消費增加,應該采取相對寬松的政策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