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應(yīng)人以求悅
????兌卦為易第五十八卦,是《周易》中唯一談?wù)撓矏偟呢浴敦耘c震卦、離卦、坎卦共為“四正卦”,離坎分主南北,而震兌分主東西。兌為西方之卦,于時(shí)節(jié)為秋季,秋天豐收為喜悅的季節(jié)。
????兌,說也。“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周易·說卦傳》)能夠悅?cè)f物的,非澤莫屬了!所以恩澤兩字常常連用。象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xí)。”王弼注:“麗猶連也。”朱熹本義:“兩澤相麗,互相滋益,朋友講習(xí),其象如此。”兌卦卦象是兩澤相連,兩水交流,君子觀此卦象,從而廣交朋友,講習(xí)探索,互相切磋。
????一般人以受利益為悅,但君子以朋友講習(xí)、進(jìn)德修業(yè)為悅。君子要找到同心同道的朋友,因?yàn)橐粋€(gè)人的知識是有限的,眾人的智慧卻無窮,彼此截長補(bǔ)短,便能如同卦象所示的人與人之間相互潤澤。
????喜悅是驅(qū)動人心的力量,正像孟子所說“中心悅而誠服也”,所以彖曰:“剛中而柔外,悅以利貞,是以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悅以先民,民忘其勞;悅以犯難,民忘其死。悅之大,民勸矣哉!”
????“剛中而柔外”指的是構(gòu)成兌卦的上下經(jīng)卦(由三個(gè)卦畫組成的卦,稱為“三畫卦”,也稱為“八經(jīng)卦”。在易學(xué)中,八經(jīng)卦分別代表構(gòu)成宇宙萬物的八種元素:乾代表天,坤代表地,震代表雷,巽代表風(fēng),坎代表水,離代表火,艮代表山,兌代表澤。并有一口訣: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上爻為陰爻,下兩爻為陽爻,剛健居中為本而以柔和處外接物,使和悅之道中正不偏。內(nèi)心剛正、外行柔說、內(nèi)外相濟(jì),這是既符合天道又順從人心的,故曰“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而以誠信剛正為本,外施恩澤,以身作則,先于民眾,人民自然內(nèi)心信實(shí),不畏艱難而行所當(dāng)行,故曰“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而和悅之道之所以偉大,是因?yàn)榘傩諘榇伺^勉。
????說之道的精髓是,人處平安適意時(shí),自當(dāng)欣悅,然而勞苦犯難而悅,始具真悅。圣人君子能先民之勞而勞,則能使民任勞而不辭;能先民之難而犯難,則民赴難而不畏生死。光大兌說之道,則民自我勤勉,努力以赴。
????孔子認(rèn)為,圣明的統(tǒng)治者,在行兌說之道的時(shí)候,只考慮如何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不想怎樣使天下人擁護(hù)自己。這里牽涉到“小惠”與“大德”的關(guān)系,小惠不足以得民,孔子講的“德治”、孟子講的“仁政”,都是屬于大德的范圍。《孟子·離婁下》有個(gè)故事:“子產(chǎn)聽鄭國之政,以其乘輿濟(jì)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為政。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民未病涉也。……故為政者,每人而悅之,日亦不足矣。’”子產(chǎn)任鄭國相,主持鄭國政務(wù)。溱、洧是兩條河,由于沒有橋梁,人們不能過河。子產(chǎn)用自己的馬車在水里幫人們渡河,可謂“親民”。但孟子批評他說:“這是小恩小惠,子產(chǎn)不知如何為政。如果十一月修成走人的橋;十二月修成走車的橋,民眾就不會為渡河發(fā)愁了。……如果為政者一一去討別人歡心,那再多的時(shí)間、精力等也是不夠用的。”朱熹注曰:“言每人皆欲致私恩以悅其意,則人多日少,亦不足于用矣。諸葛武侯嘗言‘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得孟子之意矣。”(《四書集注·孟子·離婁下》)匡衡曾對漢元帝上疏說:“不以私恩害公義”,也是同樣的思想。歐陽修總結(jié)說:“所以使民忘勞與死者,非順天應(yīng)人不可,由是可見,小惠不足以說人,私愛不可以求說。”
????“六三,來兌,兇。”兌卦的六三從另外的反面說明了取悅之道的不可取的路徑。六三陰柔不中正又居陽位,動而來求初與二兩陽之說,故曰來兌。說自有道,是不可故意來求的,公然來兌,便成為失道求說。失道求說,有諂媚邪佞之象,所以兇。李士曰:“六三陰柔不中,茍以取悅于人,此諂媚之小人也。”馬振彪曰:“鄉(xiāng)愿同流合污,眾皆悅之,閹然媚世,故孔子謂為德之賊而惡之也,此即來兌之兇也。巧言、令色、足恭之人,皆取悅于人,故可恥。”
????象曰:“來兌之兇,位不當(dāng)也。”六三不中不正且上無應(yīng)與,又處于上下兩兌之間,凡諸陽之可悅者,皆感而來之,以謀欣悅,全卦六爻之中,它的位置最為不當(dāng)。相形之下,“初九,和兌,吉”,“九二,孚兌,吉,悔亡。”這是說,初九以陽居下,上無應(yīng)援,不結(jié)黨營私,能廣泛和悅待人。又陽剛得位,秉剛健之質(zhì),行事公正無私,人所不疑,故獲吉祥。所以象曰:“和兌之吉,行未疑也。”而九二以陽居陰,又上比于陰,雖有失位、比陰之悔,惟其陽剛得中,能以誠信之心,欣說待人,故獲吉祥而無所悔恨。孔穎達(dá)曰:“九二說不失中,有信者也。說而有信,則吉從之。有信而吉,雖履失其位,乃得悔亡。”象曰:“孚兌之吉,信志也。”孚兌,李士曰:“說之本,在乎孚,實(shí)德誠感也。”信志,就是心存誠信。程頤曰:“志存誠信,豈至于說小人而自失乎?是以吉也。”
????上六又說到“引兌”。上六引兌與六三來兌,都是小人主動悅于君子,但兩者有一入一出、一明一暗的區(qū)別。劉沅曰:“六三說心在內(nèi),招物使入,故曰來;上六說物在外,誘心使出,故曰引。”張履祥曰:“以己來物曰來,以物引己曰引。”來兌是公開的、不加掩飾的,容易被人覺察,所以六三自己致兇。引兌是隱蔽的、被巧言令色包裹著的,所以與它密比的九五要心存危厲,時(shí)刻提防。(財(cái)富中文網(wǎng))